因为喜欢梁遇春的文章,他的作品集我是每见必收。近期见友人主事的某邮购部有东方出版社出版的梁遇春著《春醪集》(“名士雅品小集”之一,内含《泪与笑》),便迅捷汇款,购而读之。
这本袖珍书《春醪集》装帧精美,令人宝爱。翻过封扉,有篇四百来字的“出版说明”,文中说梁遇春这位“人生旅行程的匆匆过客,以自己的才气、智慧与博识,创造了另一种更持久的生命”,并说梁遇春的散文“翻飞的文思匆匆地穿梭于中外艺林之中”,于是“他的智慧之光在文中处处闪耀”,读他的文字“可以感受到内蕴的生命之火”。这些话都可谓恰到好处。但有一句却大谬不然,这句话说梁遇春“在时人心目中享有‘中国的艾略特’之誉。”试问:梁遇春什么时候得了“中国的艾略特”的美誉?这美誉是谁送给他的?
其实,在“时人心目中”,梁遇春始终享有的称誉是“中国的爱利亚”(“爱利亚”今通译“伊利亚”,是英国著名散文家兰姆的笔名)。1935年4月,郁达夫在《中国新文学大系·散文二集·导言》中论及英国散文对中国现代作家的影响时曾说:“像已故的散文作家梁遇春先生等,且已有人称之为中国的爱利亚了,即此一端,也可以想见英国散文对我们的影响之大且深。”而这里的“且已有人”,可举二例:(一)梁遇春的业师,北大英文系教授温源宁1934年为《中国评论周报》写《知交剪影》专栏时曾这样评述梁遇春:“一提到爱利亚,我就想到遇春和兰姆的许多共同点之一:读书成癖”。“遇春对兰姆深为赞叹。能够真正欣赏《爱利亚散文集》的人很少很少,遇春就在其中。兰姆对他的吸引力之大,正是他们俩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的表现。”(参见岳麓书社版:《一知半解》一书的《梁遇春先生》)(二)梁遇春的另一位业师叶公超早在1933年除夕为他的遗著《泪与笑》作跋语时也不无深情地评价这位学生:“驭聪平日看书极其驳杂,……他看书像Hazlitt一样,往往等不及看完一部便又看别部了,惟有Lamb与Hazlitt的全集却始终不忍释手。在这集子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是受了Lamb与Ha?zlitt的影响,尤其Lamb那种悲剧的幽默。”
几位名家异口同声,众口一词,都称梁遇春是“中国的爱利亚。”显然,梁遇春“在时人心目中享有‘中国的艾略特’之誉”这一妄语乃因编者草率其事所致。郁氏、温氏的文章都不难找,况且叶公超这篇就在手边。为什么不去查查书呢?真自信得可以!
(安徽省东至县利安中学 叶嘉新)